任何为革命作出过贡献的人,都值得被尊重;任何为创建新中国而流血流汗的前辈,都值得被纪念!
在我党革命队伍中,曾有一位女战士,名叫陈映民,她的兄长是陈绍禹。陈绍禹曾是党内重要人物,他还有一个广为人知的名字:王明。
王明的成长可谓是一帆风顺:自幼读私塾,后来又转到县城读小学、中学,直至大学毕业,年,王明加入中国共产党,同年赴苏联莫斯科中山大学留学,从此开始崭露头角的革命生涯。
相比之下,陈映民就没有大哥那样的好运气。
父亲陈聘之年轻时当过学徒,做过店员,自己还干过小本生意,没有什么固定职业,家境困难。在大儿子陈绍禹、大女儿陈觉民、二儿子陈绍伟出生后,陈氏夫妻都竭尽全力,倾其所有培养他们,生活艰苦却仍然想方设法供他们上学。
而作为老幺的陈映民,本应该是父母的掌上明珠,可事实却让人大跌眼镜:在陈映民出生七天后,父母竟然把她卖给了吕姓人家,给这家的长子做童养媳。
对父母的这个决定,几十年后回想起来,陈映民并不怨恨父母:
他们也是没有办法,上面两个哥哥,一个姐姐,已经让他们无法支撑,又添了我,根本活不下去,只得送人。只能怪那个时代,中国的百姓苦哇!
吕家二老待陈映民如亲生闺女,家里贫寒,家中有三个儿子,但吕家二老从来不让陈映民吃亏,一直宠着她,在这样的家庭环境中成长,陈映民虽然知道自己将来要嫁给老大吕绍文做媳妇,但是她并不感到压抑,并不排斥这个家,也不反感自己的未婚夫。
某种程度上,陈映民比当时中国绝大多数童养媳要幸运得多。
年,地处豫皖交界的安徽省六安县金家寨,以及周边广大县区都热火朝天地掀起革命高潮,北伐军接连击垮地方军阀,使广大穷苦民众认为翻身改变命运的历史时刻已经到来。
这期间的革命活动自然离不开我党的领导。党组织派出共产党员桂伯炎、袁继安等人,深入金家寨农村,成立农民协会,创立农民自卫军,矛头直指压榨民众的土豪劣绅。
13岁的陈映民和18岁的未婚夫吕绍文一起参加了农会,初生牛犊不怕虎,每次斗争他们都勇气十足地冲在前面。
别看陈映民年纪不大,但是她天性活泼开朗,能说会道,性格又倔强好强,组织决定让她任妇女代表,深入各村寨宣传党的政策,组织妇女斗争,成立妇女委员会,打土豪,捉劣绅。
从初次踏上革命道路时起,陈映民就是自己独立前行,其兄长王明(陈绍禹)根本没有对她有半点影响,他们之间也没有丝毫联系,尽管此后不久陈绍禹成为炙手可热的人物,但他根本也没有想到这个同样在革命队伍中的妹妹。
年,陈映民十五周岁了,按照当地传统旧风俗,这一年她和与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的未婚夫吕绍文结了婚。此时,国内的革命形势发生了重大变化,国民党已经走到贫苦工农的对立面,白色恐怖极其严重。
是远离“事非”,继续做一个被人压迫的贫苦农民,还是继续拿起武器争取生存的权利?陈映民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后者。
她照样以极大的热情去组织发动妇女参加革命,年5月,红军第三十二师攻占金家寨,在当地组建民主政府,陈映民一边哺育着孩子,一边发动妇女给红军做军鞋、缝补军服、筹款筹粮,还动员自己的丈夫吕绍文参加红军。
由于自小生活在这片土地上,对四里八乡,附近县城的情况,都比较熟悉,陈映民还自告奋勇给红军收集情报。她多次乔装改扮深入县城虎穴,侦查敌人的情报,将城内以及沿途的兵力布防绘制成图,及时传递给红军,这些情报成了红军的“千里眼”“顺风耳”。
年10月,红四方面军主力部队转向外线作战,陈映民抱着3岁的孩子吕美成,跟在第十二师的队伍里,随军征战。
一路上军情十分紧急,师长陈赓就让警卫员把孩子放在担架上抬着走。可是随着战斗越来越频繁,在部队越过平汉铁路线时,陈映民母子俩从先头部队中掉队了,她只好带着孩子尾随后卫部队前进,渐渐地,她们又与后卫部队拉开了距离,陈映民只好跟着一群同样掉队的妇女们,不分昼夜地追赶部队。
这支由数百名妇女战士、群众组成的队伍,沿途因饥渴、疾病,陆续有人死去,或者躺在路边无法再行走。到达鄂东北时,队伍只剩下十八个人,她们没有任何依靠,粮食经常断顿,但大家对陈映民的儿子都给予了母亲般的关怀。
行军途中,她们轮流着背孩子,轮流着抱孩子,到了宿营地,又七手八脚地为孩子做饭,实在没有东西吃,她们就去乞讨,要来的饭也是第一时间喂给孩子。
这支18人的娘子军只有两个念头:赶上大部队,抚养好这个孩子。
就在每一位女同志都用心照料着孩子时,意外情况发生了。一天下午,大家都疲惫不堪,三岁的孩子,二十来斤重,在她们的怀里、背上都成了沉重的负担。这时,有个农民打扮的老汉说:
你们走累了,我来帮你们抱抱孩子吧。
说着,他便从一位女同志手中接过孩子。一路上,这个老汉越走越快,把18个饥肠辘辘的女同志远远甩在身后,一晃身就隐没在山林中。
大家四处寻找,也没有任何头绪,孩子丢了!陈映民痛哭不已,同志们也难过得抹眼泪。在林月琴等人的劝导下,陈映民又强打起精神,与姐妹们一起继续追赶革命队伍。
随军入川后,陈映民调入红四方面军总政治部妇女宣传队,旧社会的川北地区,男人大都吸毒成瘾,丧失了劳动能力,只好闲在家里;而妇女则成为了家中的主要劳力,她们大多从小就做童养媳,受尽痛苦折磨,灾难深重,渴望自身得到解放。
经过几年的宣传组织,川北地区的工、农、妇各协会中,妇女会员达到30万人之多。年3月,在原来妇女营的基础上,红四方面军在旺苍坝成立了妇女独立团,随四方面军主力强渡嘉陵江,付出重大牺牲,此后,部队又转战雅安、天全、宝兴、芦山等地。
连续不断地战斗,妇女独立团的女同志也承受着身体的极限,她们心中除了共产主义信仰之外,还有着儿女之情。陈映民心里总是惦念着丈夫吕绍文,盼着早一天见到他,他们虽然同在四方面军,但已经两年时间没有见面,唯有靠通信员传递讯息,或者抽空写封信托人转达互诉衷肠。
北出甘肃的岷县战斗之中,吕绍文英勇作战,壮烈牺牲,闻听到这个噩耗,陈映民只觉得眼前一黑,晕倒在地。
孩子被抢走了,丈夫牺牲了,陈映民还未来得及抚平创伤,就随着独立团的众姐妹一起,被编入红军西路军,奉中革军委命令渡过黄河,执行打通国际通道和在河西创建根据地的战略任务。
当时随军过河的女红军,约多人,独立团就有人。进入河西走廊之后,大家发现马家军控制下的这片土地,局势远比当初设想的要复杂得多,西路军苦战不止。一条山激战,古浪战斗,转战武威,二战永昌,再战山丹,拉踞高台,临泽,前后大小近百战,年元月,妇女团与红五军被两万马家军包围在临泽县城。
激战三昼夜,红军被迫突围,妇女团第一营在团长王泉媛带领下,掩护总供给部、医院先行突围,第二营在团政治处主任华全双和营长何福祥带领下,向倪家营子转移。
她们在冰河上行走了一天一夜,饿了嚼一口草根,渴了吃一把雪。天寒地冻河西走廊,周围除了马家军,就是光秃秃的连绵群山。妇女团的女战士们,既要与残忍的马家军作战,又要与饥饿、寒冷抗争,不断有女战士倒毙在路边、战死在阵地,北风呼号,仿佛在为战士们哭泣。
接下来的恶战还是接二连三,倪家营子、三道流沟、梨园口,西路军损失惨重,仅剩下三千多人,妇女团女战士死的死,伤的伤,失踪的失踪,被俘的被俘,已经溃不成军。
战至最后,陈映民与团长王泉媛、政委吴富莲、参谋长彭玉茹、政治处主任华全双、团特派员曾广澜,以及营连级干部何福祥、张茶清、陶万荣等数十名女红军,全部被敌人俘虏。
她们被分别关押在不同的地方,均受到残酷无情地对待。陈映民被分配到青海西宁的义源被服厂,这是马步芳开办的军工性质的厂子,专给马家军供应军服。
陈映民与一众姐妹在这里吃着黑乎乎的野菜根汤,日夜不停地做苦工,还要遭受到匪军官兵的凌辱,生不如死。马家军只是把她们当战利品对待,动不动就来被服厂来拉人,给马匪官兵当妻小、丫环。
陈映民在马匪一名汽车司机的帮助下,寻机逃离西宁后,一路向东南折行,几经颠沛流离,靠乞讨、给地主家当短工,历尽千难万险,回到家乡安徽金寨。
年初,陈映民与父亲陈聘之由老家来到武汉,投奔她的“禹子哥”(陈绍禹)而来。
自从参加革命以来,陈映民是第一次见到哥哥,他早已改名为”王明“。一家几口人相聚不长时间,又匆匆分别。
年4月,陈映民来到延安,恰逢张国焘叛逃,声讨张国焘的运动高潮迭起。心惊胆战的陈映民急于想跟张划清界限,于是改名为“王营”,后来她先后担任过保管员、出纳员、营业员。整风运动中,作为错误路线的代表,王明受到批判,王营又受到连累。
在延安时,陈映民与留守兵团经建处政委谢扶今结婚。特殊十年期间,陈映民因历史身份问题,承受着来自左右两方面的批判,丈夫也受连累而亡。
经历过风霜雨雪、九死一生的陈映民,无悔于革命期间的付出,也坚信自己是清白的。一个人,如果心中有坚强的信念,生命就有了坚韧的力量,也必然会受到命运之神的眷顾。年,失散45年的儿子吕美成在河南被找到。
见到儿子的那一刻,陈映民激动万分,老泪纵横,搂着儿子久久不愿撒手。窗外,天空特别澄净,犹如她的心情那般敞亮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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