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梅红、石绿、苏方、雄黄、银朱……念起来唇齿留香的这些中国古色,究竟是何种色相,又从哪里得来这样风雅美好的名字?

色彩是物体天然具备的外在特点,但不同地域、社会环境和文化背景,会产生不同的色彩美学。中国传统色彩,即是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。这是一套独一无二的色彩体系,来自古人观察天地自然时直观朴素的感受,又将对色彩的认知纳入更加规范的礼制中,留刻在服装、器物、绘画、建筑上,蕴含着深厚的文化底蕴,至今影响着中国人的文化表达。

让我们掬起满庭芳华,一同踏上“寻色中国”的旅程。

——编者

在探索纷繁的色相前,我们也许首先要问:为什么在歌曲《满庭芳·国色》中,歌词要特别将“青白黄赤黑”这五种看似普通的颜色单独摘出,它们在中国色彩的谱系中有什么特别之处吗?

《孙子·势篇》中说:“色不过五,五色之变,不可胜观也。”原来,九州大地的先民们在观察自然风物和时序变换的过程中,总结和构建出了基于“青、白、黄、赤、黑”五种色彩的传统色彩谱系,并将这五种颜色称为“正色”,将它们之间调和而成的其他色彩称为“间色”。这套正色与间色的色彩体系,其实与现代光学中的“三原色”或彩色印刷术中的“四分色模式”(CMYK)有诸多相似之处。在它的发展过程中,人们逐渐将诸多方面的观念和要素揉入其中,使其与中国人的政治、宗教、文化乃至宇宙观密切交融成一个庞大而复杂的观念性的色彩系统。它们早已融入一代代炎黄子孙的基因与血液,塑造着我们的思想与审美,影响着我们的认知与喜好,也无怪乎能让这样一首有关中国色彩的歌曲,在春晚的舞台上引发强烈的回响。

在众多中国色中,笔者撷取其中五种分别与赤黄青白黑五种正色相对较为相近的色相:“胭脂”“缃叶”“天缥”“月白”“远山黛”,一窥国色之瑰丽灿烂。

胭脂既可指一种化妆品,又可指一种娇艳的红色。山东章丘女郎山战国墓中出土的乐舞陶俑面部均施有红色颜料,说明在面部施红涂朱的传统早在战国时期就已经萌芽了——千年来,人们希望为面部增添血色、使容颜愈加妍丽的想法和做法,并没有发生本质的改变。

古代制作化妆品胭脂的材料主要是红花(又称红蓝草,非今人常谈及的藏红花)、茜草等天然植物。汉时,焉支山一带(今甘肃省山丹县与永昌县交界)盛产红花;其原为匈奴领地,所以匈奴妇女常利用红花制成可涂抹脸部的“燕支”。后来西汉名将霍去病大败匈奴,攻克祁连山,并越过焉支山千余里,溃逃的匈奴哀歌道:“亡我祁连山,使我六畜不蕃息;失我焉支山,使我妇女无颜色”(《西河旧事》),足见焉支山作为红花主产地对匈奴的重要性。

后来,人们在红花制作的“燕支”中加入了牛髓、猪胰等物,才使其进化成稠密润滑的膏体“胭脂”。古代女性可以利用其打造出纷繁的妆容:托名唐代宇文士及的《妆台记》记载了唐及以前的妇女妆发,提到:“美人妆面,既傅粉,复以胭脂调匀掌中,施之两颊,浓者为酒晕妆,浅者为桃花妆。薄薄施朱,以粉罩之,为飞霞妆。”可见通过粉和胭脂上妆的次序、胭脂使用的浓淡等区别,可以营造出各种不同风格的妆效,甚至还冠有“酒晕妆”“桃花妆”“飞霞妆”等旖旎的名目。

《开元天宝遗事》载,唐代杨贵妃“每至夏月,常衣轻绡,使侍儿交扇鼓风,犹不解其热,每有汗出,红腻而多香,或拭之于巾帕之上,其色如桃红也。”绝世美人拭于帕上的那抹胭脂的桃红之色,成了大唐盛世靡丽浮华的注脚。

《豳风·七月》中写:“春日载阳,有鸣仓庚。女执懿筐,遵彼微行,爰求柔桑。”这是一个和煦又质朴的场景:春日里暖意融融,鸣鸟声啼婉转;女子手提竹筐,伸手采摘初生的桑叶。晨光熹微,透过青黄树叶的间隙,落在女儿家的脸庞;略微粗糙的双手,摘下那春天萌发的象征。而桑叶嫩芽那一寸略带青色的浅黄色,即称为缃色。

《释名》中说:“缃,桑也,如桑叶初生之色也。”青中带黄的叶子,便被称为“缃叶”,后来倒可不止用来形容桑叶,比如唐代李峤的诗《荷》:“鱼戏排缃叶,龟浮见绿池。”描写的其实就是池中的荷叶之色。

《说文解字》则把“缃”释为“帛浅黄色”,认为缃指浅黄色的织物,缃色也应是古代布料中常见的色彩。乐府名篇《陌上桑》中,主人公美女罗敷的衣着即带缃色(“缃绮为下裙,紫绮为上襦”)。浅黄色的布料也常被用来制作书囊书套,因此“缃帖”“缃帙”成了书卷的代名词,这种内敛、含蓄的色彩也渐渐带上了文雅的气息。

《说文解字》:“缥,帛青白色也。”和“缃”一样,“缥”原指一种具体色相(青白色)的织物,后来则用来代指这种颜色本身。且缥色的布料也常用于书套的制作,所以我们可以和“缃帙”的例子一样,以“缥帙”代称书卷,或以并称“缥缃”名之。

青瓷的色彩也可以用缥色来形容。西晋文学家潘岳写:“倾缥瓷以酌酃”(《笙赋》),指的就是用缥色的瓷酒杯来斟酌美酒。南唐后主李煜有诗曰:“缥色玉柔擎,醅浮盏面清”,此处的缥色或许是指盛酒瓷器的碧色光润,又或许是指盏中清冽酒面的醉人色彩;而我们更可想象那双呈上美酒的美人玉手,因肌肤柔嫩白皙已极而泛出浅浅青色,或可与酒盏和盏中之酒光采呼应。

缥色又可根据其所取比拟对象的不同,分出“碧缥”“天缥”“骨缥”等种种名目来。其中“天缥”尤常见些,唐以后也以“天水碧”呼之。这个美丽的名字也与李煜有关:传说其宫中晾晒的练帛曾经“为风所飘,凌空而去,经宿方坠”(《古今类事》),衣料为天上的露水所染,颜色浅碧可爱,一时风靡。因是“天水”染就,非人工之可为,因此这种独特的颜色被人们称为“天水碧”;而后人实际常以梅雨水或井泉之水染之。天上露水,染成了衣裳上难以言传、风华绝代的青碧之色,成就了中国色彩的一段风雅传奇。

农历七月末,当暑天的闷热渐趋尾声,秋日的寒气渐强,空气中便有了肃杀萧瑟之感。观花草之摇落,感木叶之飘零,人难免“有动于中”,生出许多感慨与伤感。许是天朗气清,清冷的月色往往使人心神摇曳,益感伤怀,月夜的光景也常常伴随晶莹的露水,出现在略带凄凉的诗思之中。“戍鼓断人行,边秋一雁声。露从今夜白,月是故乡明。”(杜甫《月夜忆舍弟》)戍鼓、秋雁、露水、故乡月,此些意象一出,凉意似已在砭人肌骨。李白有《玉阶怨》诗曰:“玉阶生白露,夜久侵罗袜。却下水晶帘,玲珑望秋月。”看似白描轻画,却传神地写出宫怨之深——这是否是一位佳人白露之时在宫中的幽怨写照?为何下帘之后,又忍不住隔帘望向玲珑秋月?清冷的月光,照见她多少寥寂心事;露侵罗袜之冷,月照深宫之寒,在一片寂静无言中呼之欲出。中国传统色相中有称“月白”者,即指一种微微带蓝的白色,以形容月色之清寒。若《玉阶怨》化诗成画,亦应笼罩在一片含着淡淡青蓝的白色月华中。

明代《天工开物》:“月白、草白二色,俱靛水微染,今法用苋蓝煎水,半生半熟染。”可见虽称“白”色,实际月白、草白的色相都应呈现出浅蓝,正如月色并非是全然纯白的。清《博物汇编·草木典》提到一种叫做“月下白”的菊花:“月下白,一名玉兔华。花青白色,如月下观之。”以月色为花赋名,风雅不可名状;虽未可亲见而已令人能极想花色之美,不得不为古人的创意与诗情深深折服。

你可曾眺望过溟濛的远山?层叠的山峦在烟岚中仿佛画笔渲染,如墨的深灰中泛着苍蓝。辽阔的群山一如女子精心描画的眉峰,引人无限贪看。“遥看黛色知何处”的山色,幻化成了想象中画着如远山般“宛转双娥”的容颜。

可用来形容山色的“黛”,原指一种黑色的矿物颜料,亦曾被用来当作描画眉毛的化妆品。中国古代女性对眉妆极为重视;造型别致、描画精细的眉毛往往是妆容中着力表现的重点。《释名》中说:“黛,代也。灭眉毛去之,以此画代其处也。”可见古代女子喜欢剔去眉毛后用黛来画眉;除了所用的材料略有不同,和今天的做法别无二致。后来,人们开始开发和制作各类不同的画眉材料,有“青黛”“铜黛”“青雀头黛”“螺子黛”等等,不少还是从域外传来;其原材料要么是靛花,要么是含铜绿的矿石,因此总在深色中泛有一点绿色。于是渐渐地,“黛”也可指代略带青绿的黑色,更成为眉妆、甚至女性的代名词(如白居易《长恨歌》:“六宫粉黛无颜色”)。

那“远山黛”指的又是何种色彩呢?旧题汉人伶元著《赵飞燕外传》中说:“合德新沐……为薄眉,号远山黛。”认为“远山黛”最初是汉成帝宠妃赵合德所创的一种眉型。但在眉与远山的比喻中,应也包含着色彩上的相似性,如汉代刘歆著、东晋葛洪辑抄的《西京杂记》中描写卓文君的美貌:“文君姣好,眉色如望远山,脸际常若芙蓉。”温庭筠《菩萨蛮》亦写:“绣帘垂,眉黛远山绿。”“远山黛”之色,大约脱不了黛色黑中泛青的色彩范畴;更重要的是,它和其他许多中国的传统色彩名称一样,在色彩与自然风物之间建立起某种浪漫的联系,使得远方的山岚与美人的眉峰,互相照见和叠加彼此的缥缈与温柔。

作者:鲍文炜(上海博物馆馆员)

编辑:范昕

策划:范昕

责任编辑:柳青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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